1476 羯主末路-《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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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这一处怪异所在,士卒们连忙汇报,而辛宾在得讯之后,也顿时心跳得厉害,又召集两营士卒亲自率领至此,将此处完全封锁起来,这才吩咐兵卒们架起阶梯,从外部撬开那些钉死门窗的木板。

    随着一个窗户被打开,那阁台厅室内顿时涌出一股浓烈异味,就连站在近处的兵卒们都忍不住掩鼻干呕。

    “可有发现?”

    辛宾站在下方,昂着头紧张问道。

    “有、有……那、那是什么鬼怪!”

    听到兵卒略显诧异乃至于有些惊恐的声调,辛宾心情更是激动,他等不及上方兵卒再转述所见,自己亲自攀上阶梯,但在头颅刚刚探入的时候,也险些被房间中那股浓烈恶臭给顶出来。

    眼下却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时候,辛宾抬手割下袍服一角掩住口鼻,旋即便翻身越过窗洞踏入房间中。

    房间长久被封禁,气息沉浊、异味浓烈自不必说,由于被封锁的门窗仅仅只是开了一个口子,光线也是非常的幽暗,骤入此中,辛宾的视线稍稍恢复片刻才渐渐看清楚室内情形。

    这一处厅室空间非常的大,但摆设却并不多,甚至连基本的帷幔装饰都无,几根孤零零的廊柱之外便余物不多,一眼可望通透。辛宾视线向内望去,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具骸骨,饶是他久经沙场、见惯生死,在看到那一具尸体后,瞳孔也是骤然一缩。

    那一具尸体横陈于厅中,手足都已经露出惨白筋骨,腹肠内脏都被拖撒一地。如此死状,绝非什么利器加害,更像是被凶物生生噬咬至死,而观那噬咬极有规则,分明是被人咬死且生啖充饥!

    至于那个凶物,此刻正匍匐在辛宾视野尽头的一具卧榻上,宽大袍服覆盖其身,杂乱须发掩住脸庞,也是此刻房间中异味最浓厚的一个源头。

    更多的士卒冲入此中,得到将主示意后便缓缓向那卧榻逼近。

    卧榻上那凶物此前似乎在沉睡,随着王师士卒步履渐近而蓦地微颤起来,继而便缓缓抬起了头,乱发之下露出一双布满血丝而又浑浊无比的眼珠,喉咙中荷荷浊息,好一会儿才凝成依稀能够听得清楚的语调“狗、狗贼,竟敢害朕……杀朕……贼、逆贼……朕是大、大赵天子,朕是天下之主,朕要食你、是你荣幸……竟、竟敢反噬……杀、杀!”

    那凶物蓦地加重语调,凄厉嚎叫,与此同时,身躯也突然向前扑来。王师士卒见此一幕,俱感心底发毛,有几人下意识挥戈欲斩,辛宾突然大吼道“不要擅动!”

    他两眼死死盯住自榻上跃下这人,这人虽然吼叫凶恶,但动作却是迟缓得很,特别随其跃起,腹间血水汩汩向外翻涌,随着乱发翻飞,露出血肉模糊的脸庞,一侧耳朵已经完全不见,右侧脸庞更是露出明显被撕咬的伤口,足足缺失了一大块的血肉,甚至牙关隐现!

    如此状态之下,那人自然冲不太远,两步之后便颓然扑倒于地,周身疼痛大作,语调转为呜咽,身躯也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辛宾缓步上前,翻过那人身躯,低头仔细打量,又示意两人上前小心翼翼将之搬移到阳光照耀的区域,抽出佩刀割去其人满头乱发,再垂眼仔细观察良久,这才低笑起来“石季龙,久违了!”

    石虎此刻周身痛楚,更兼饥渴难耐,思维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根本就听不清辛宾再说什么,他胸膛剧烈的起伏,但却只有浓稠的血水不断自喉咙之间涌出,也完全不能发出什么声音来。

    特别长久的不见天日,当阳光照在其身体上时,那翻转的血肉更是不由自主的弹跳舒张起来,奇痒瞬间便深入骨髓。他喉咙中荷荷有声,蓦地伸手抓住近侧王师一名士卒的脚踝,眼神中满是乞求,换来的却只有无动于衷。

    这种奇痒无从阻遏,一波比一波的还要猛烈,石虎摊仰在地,只能握拳不断的锤击地面、捶打伤口,用疼痛去压过那周身的刺痒,一时间全身血肉绽裂,低吼连连。

    “羯狗,羯狗!河北霸主?一条众叛亲离的待死老狗罢了!”

    辛宾口中低笑着,但也不再旁观石虎如此的自残,无论口中再怎么贬低,活着的石虎与死了的石虎,是截然不同两种意义。他连忙让人上前按住石虎那抽搐捶打的四肢,并召集医士尽快至此。

    谁能想到,肆虐河北几十年、残害河北民众数不胜数的羯国暴君,途穷之际竟然被臣下幽禁在这样一处不见天日的暗阁中,之后更是被人完全遗忘,更险被近侍之人生啖充饥!

    若非辛宾突然注意到东台此处不同寻常而命人提前搜索,这亘古未有之大凶羯贼大概只能生生饿毙此处,一如天下这几十年间受其残暴虐害而横死无算的诸夏生民!

    医士至此,快速诊断石虎伤势。石虎状态看似凶险恐怖,但其实最严重还是饮食困乏,身上诸多被噬咬伤口在经过一定止血包扎处理之后,暂时是不会有性命之危,到了傍晚时分,已经可以稍稍饮用些许流食。

    得知石虎情况已经稍有稳定,辛宾先是下令封锁消息,之后又亲笔疾书、着人快马加鞭,一定要将石虎业已被生擒的消息回奏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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