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4 安定河东-《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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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用若此,何以为报啊!”

    薛涛长叹一声,心情更觉沉重。他也明白了,大将军仍然给他留下了一段缓冲的时间,让他得以大刀阔斧改革军府残留的乡情积弊,而他眼下也不必再发什么远征猎功的宏愿,趁着当下军令之势,将河东军府锻造的凝实起来,带出河东乡境抵达陕北战区,便算是第一个阶段的胜利。

    想到这里,他心情复又端正起来,抛开心中诸多杂念,只是静默观望着那些兵长们主动交出符令、军职。这还仅仅只是第一步,稍后他还要继续肃清部伍,将不适合的人俱都裁汰出去,同时还要防止这些人去职之后心怀不甘,煽动他们留在军府中的部曲作乱。

    后一项任务,对薛涛而言其实不难完成。行台给他留有足够的缓冲时间,长达数年的集训操练,已经让那些乡勇们渐渐适应了自己身为军府府兵的新身份,各自家主原本在职还好说,一旦去职,还能对他们施加多少影响也是存疑。

    同样的,河东局势目下蒸蒸日上,这些退出的乡士们本身便无意于弓马武事,眷恋乡土资利,退出之后,他们或许反而要松一口气,转身投入到资财获取中,懒于再问故旧武事。

    如此桩桩种种,可以说大将军将所有条件都给薛涛准备好了,他若还不懂得顺势而为,那么就可以说是一点救也没有了。

    将这些俱都梳理清楚后,薛涛才明白了大将军针对河东的整体经营概略。

    先是通过绝对的包容甚至于纵容,让河东全无抵触的归入行台统治,之后又全力配合蒲坂大营的营建,没有在西征战事上形成一丝掣肘,快击快打,抢在各方俱都反应不及的时候,已经将关陇俱都拿在手中。

    河东的豪宗乡勇先以军府的形式集中起来,避免散居于乡野,暂且放在一边不闻不问,之后全力发展河东的商事,将众多乡豪吸引到河畔定居,进一步瓦解掉河东原本的乡情。

    而这些乡豪所留下的乡土,变得纯净朴实,这才是行台真正想要的河东,或垦或戍,一张白纸尽情挥洒。

    在这个过程中,此前收复的关陇渐渐消化,河东的乡勇们也渐渐习惯了军府集练的聚结形式,一纸调令调离河东,潼关王师顺势接收蒲坂、汾阴等沿河一线。

    整个过程,不动刀兵、不伤和气,而河东无论是乡情还是乡势,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大手抹去。至于那些从军府中退出的乡豪,他们日后也只能守着沿河一角土地谋取衣食了,还有什么能量与底气再去抵触行台?

    此前大将军途过河东,言是河东此境牧治短期内不会做改变,不是不会,而是已经根本没有必要了。当然前提是,薛涛能够统合军府,将这些府兵成功带离乡境。

    薛涛可以拒绝吗?激赏恩用若此,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奋求功事一途,他别无选择!

    “大将军雄阔伟岸,越随其久,越叹其渊深难测啊!”

    这一整套顺理成章的既定事实,虽然都是薛涛自忖思得,事实如此,他也不能笃定究竟是时势恰好还是大将军刻意营造。

    而他自己对此,其实谈不上有什么抵触,尽管他也明白他家未来功业已经不可再存河东,但其实是有了一条更广阔的出路。

    原本迫于无奈揽入怀中的巨财,随着他率部离开,肯定也要被潼关的王师顺势接收,不会再放于私户。薛涛对此却没有多少失落,强负非份,只会让他家越来越举步维艰,如今父子轻装上阵,勇逐事功,夯实一个忠勇节义的赫赫家名,这才是真正值得传及后世的收获!

    而且,薛涛还隐隐有些自得,放眼天下,以今时今日沈大将军权势,只怕就连羯国石季龙也不配被大将军如此曲折筹算,从这一点而言,他倒应该自豪,这又何尝不是沈大将军另一种形式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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