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紫衣衫 第三章 将士送将归故乡-《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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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城中的其他人更是以一种看待白痴的目光看着他,在他们眼中,口若悬河的南若苏就是跳梁小丑一个。
眼下这种境况,南若苏这个膏粱纨绔居然还认不清现实,在那里大放厥词,只会让在场之人对他更加嗤之以鼻。
“果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光是他们这些司空见惯了南若苏混账之人,就连岳阳等一众边境将士听完他的胡言乱语之后,无不纷纷忍不住心中叹息。
如果身前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子,不是上将军南若寻唯一的弟弟,不是“妖枪军神”南玄机如今仅剩的子嗣的话,此刻的他,恐怕早已被眼前一万边境将士给就地正法了。
或许压根用不着动手,他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南若苏活活淹死。
他们当中,虽然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曾见过南若苏,但是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上将军南若寻的父亲南玄机。
也就是身前这位缺失了双腿,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他曾在苏辞王朝缔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神话,也曾为苏辞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
将士们最敬重将军,尤其是能打胜仗的将军。
因此,对于南玄机,只要是军伍中人,无人不对其由衷敬佩。
他们这些边境将士,虽然之前与南若苏素未谋面,但是对于他的名声,或多或少都有耳闻。
只不过,今日他们才发现,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恰在此时,慕含烟与南红楼也来到了近前,娘儿俩眼里依旧噙着未干的泪花,由于一直被无情的雨水肆意冲刷着,她们的衣衫发梢全部湿透了,就连视线都被睫毛上滴落的雨滴遮挡的有些模糊。
泪眼摩挲的慕含烟看了一眼南若苏,这个如今自己仅剩的儿子,朱唇轻启解释道:“苏儿,你爹的意思是说,你哥哥他……他已经……死了。”
而后,她指了指身前的棺柩,呜咽着道:“这,便是他的棺柩。”
“什么?”
闻此晴天霹雳,南若苏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了开来,忍不住连连摇头,惊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哥那么厉害,他怎么会死呢?你们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可当他把求助的目光,从身旁之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的时候,看到的却只有他们沉痛的神情。
南若苏的心瞬间冰凉到了极致,但,倔强的他依旧哆嗦着嘴唇呢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当眼角再一次触及地面上的金丝楠木棺柩时,他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主意,突然发了疯一般向棺柩冲去,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撞向棺柩的棺盖。
“咚!”
说时迟那时快,当众人回过神来时,南若苏的肩膀已经撞在了棺盖上,硬生生将棺盖撞至偏向一旁,险些跌落在地上。
这一撞,可谓是结结实实,其他人都能感觉到他肩膀的疼痛。
但,南若苏却丝毫顾不得肩膀火辣辣的疼痛,直接扑倒在棺柩边缘,忙不迭朝棺柩里面看去。
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直接吓得他魂不附体,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瞬间截断了官道上的细流,水花直接溅了旁边的岳阳半裤管。
而坐在地上的南若苏却如鲠在喉,张大了嘴呆若木鸡。
坐在轮椅上的南玄机,终于从悲痛中回过神来,用自己颤抖不停地双手,缓缓推动身下的轮椅,来到被南若苏撞开了一半的棺柩前,低头俯瞰。
只见在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柩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名面容与南若苏别无二致,年纪与他相仿的翩翩美少年,少年一身金黄战甲。
不过可惜的是,他身上的战甲并不完整,在左肩穿过前胸直至右下脐的部位,存在着一道长长的裂纹,几乎将身上战甲一分为二。
若是细细端详的话,不难发现少年相比于南若苏,眉宇间多了几分英风浩气。
他,便是南若苏的哥哥南若寻。
此时的南若寻,静静地躺在棺柩里一动不动,安静的像是个熟睡了的孩子。
见状,南玄机缓缓闭上双眼,密砸砸的泪珠串连成一条线,如同天空中的雨慕一般,顺着他那沧桑的脸颊缓缓落下。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悲凉。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眼神虽不再空洞呆滞,但却少了一份生机,整个人看上去不悲不喜,深邃如渊。
这一次,南玄机没有再去注视那口半张开着盖子的棺柩。而是调转身下轮椅,看向一旁,一直一动不动保持着躬身施礼姿势的岳阳,和他身后一众保持着同样姿势的边境将士们,用他那疲惫嘶哑的声音说道:“岳将军无需多礼,众将士无需多礼。”
“老夫一时情难自已,失了礼数,还望岳将军及众将士勿怪!”
“末将不敢!”
直到南玄机开口之后,岳阳才敢挺直身躯,一脸愧疚地说道:“上将军殉难,岳阳自知罪责难逃,但凭城主大人发落,岳阳绝无二言。”
他身为军中副将,没能保护好主将南若寻,这是他的疏忽,他责无旁贷。
因此,对于南若寻的亡故,他始终于心难安,他很清楚这是自己心里的一道坎。
岳阳身后的一众边境将士也瞬间挺直了腰杆,高声附和道:“但凭城主大人发落!”
声音悲壮绝伦。
南玄机轻抬手掌,一众将士霎时变得鸦雀无声,南玄机开口说道:“老夫也曾走过军伍,自然明白大家的心情,但是,人之一生,各安天命,寻儿能够有此一劫,也算是他命中注定,怨不得任何人。”
“至于发落问责一事你们莫要再提,老夫也并无此意,虽然痛失一子老夫痛不欲生,但老夫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
“更何况北境需要你们,苏辞王朝的百姓需要你们,你们要留着自己的有用之躯,执锐捭阖,为苏辞王朝的百姓谋福祉,知不知道?”
南玄机能够感觉到,他们每个人对于儿子南若寻的敬意,绝对发自肺腑,他也能感觉到儿子南若寻的离开,让他们每个人深感自责。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也曾行过军伍,很能体会他们的心情与感受,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值得任何人去尊敬,因此,南玄机不想他们因为自己儿子一事,深陷泥潭。
“知道!”
包括岳阳在内的一众边境守将众口一词,豪气云干。
南若寻的一番话,让一众将士内心更加敬重这个曾经以一己之力扛起王朝兴衰的苏辞神话了,眼前这个失去了双腿的沧桑中年,也值得他们所有人敬佩,怪不得他能教出上将军那样优秀的人才来。
“只可惜……”
一想到上将军南若寻,一众人不免会忍不住看一眼一旁早已六神无主的南若苏,纷纷摇头叹息。
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是受了南玄机的影响,才加入到军伍行列中来,就是想要像南玄机那样,为苏辞王朝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能不能做到?”
对于他们的回答,南玄机很是满意。
“执锐捭阖!”
岳阳率先高呼,他身后一万将士随声附和。
南玄机轻轻点头,眼里噙着泪笑道:“很好,如此老夫便放心了,以后得北境边境,老夫就交到你们手里了。”
岳阳跪下身来,语气诚恳地说道:“请城主大人放心,往后余生,我等誓与北境同在!”
“誓与北境同在!”
其他将士纷纷振臂高呼。
“甚好,甚好!”
南玄机这才俯下身来,轻轻抚摸着棺柩中少年英朗的面容,吞声忍泪道:“寻儿若是泉下有知,定然可以安息了!”
顷刻间,南玄机挺拔的脊梁终于忍不住弯曲了下去。
慕含烟与南红楼终于忍无可忍,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只有南若苏,像是痴傻了一般,呆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刻,不管是白龙城数以万计的城民们,还是边境万数将士,所有在场之人全部不由自主地看向城门口的那口金丝楠木棺柩,或额蹙心痛,或潸然泪下,更有甚者抱头痛哭。
即便是漫天雨幕,也冲刷不去他们的满腔悲情。
这一刻,白龙一座城,送别一个人。
良久,南玄机缓缓直起身子,朝身旁的岳阳招了招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封……棺吧!”
而后,心力交瘁的他,软软的倒在了轮椅上,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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